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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昨晚同事聚餐慶生時,跟同事談到療傷這件事情,同事說時間會撫平一切,可以不要那麼逼迫自己面對所有難過。
  我說:不,乾淨的傷口很好癒合沒錯,但被感染的傷口表面上結痂了,底下卻是腐敗的,我只是想在傷口腐壞前清瘡,無論我要怎麼掏挖,我都得去做。我要好好痛夠,才知道自己能痛到什麼程度,然後我就不會怕痛了。

  如果很多傷口可以單純又潔淨的,有多好?
  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。


  人是複雜的動物,也有各種的欲望,許許多多的決定動機通常都是出自於自我的欲望使然。我理解,也接受,只是從小到大看了那麼多的勾心鬥角的情節在身邊上演,我一度對這個世界感到失望、厭煩。





  那時候的記憶,還有些清楚,但畫面總是陰陰暗暗的,無論教室、家裡或戶外都是,而那些人的臉孔,我記不得。我很深刻的在那時體會:人是有可能因為自己的恐懼而產生憤怒去傷害他人;也會因為單純的惡意而如此作為;但更多時候,很多噤弱不語並非認同霸凌者,而是害怕也成為箭靶---我。
  被撕毀的作業簿、被塗上強力膠的課桌椅、被踩髒的課本、無理的漫罵、譏笑、眼神......一切的一切只是因為我是個從都市學區來的轉學生,正巧功課又比該班級同學好一點,跟某些同學走近,卻讓這些同學原來的好友感到不舒服,然後忌妒。
  當年的我沒那麼柔軟,很多事情也不夠有能力應付,所以一切,我都只是悶著,就是悶著什麼也沒說。
  一切的一切爆發後,大人的介入、處罰那些人,我眼睛望著卻不是看著,我的眼睛似乎透過那人影而飄渺起來,沒有什麼現實感。我躲著,躲在家裡跟自己的世界裡,覺得好累好累。多少次,我練完琴後窩縮在鋼琴底下,把防塵布拉蓋著阻擋聲響與光線,啃咬著自己的手背、嗚咽的哭。
  雖然從小到大我常常因為搬家而轉學,但,從來都沒有人敎我如何面對這些,新的環境與新的同學。都市與鄉間、不同族群的差異與價值觀。
  大人面對這樣的校園事件,也都有各種理由與立場讓他們選擇如何因應。明知道某些決定能平和處理,但卻不那麼做,而選擇一個自以為最好的方式,但往往,只是把加害者變成另一個受害者。
  這次的事件也讓我理解權力的效應有多大,原本強硬不讓我轉班的校長,就在喵爸打電話給督學後有了大轉變,學校主動安排轉班事宜,還要我休息好後再去上課。
  
  當時我已經在阿董家補習數學了,跟阿董、Eating已經認識,但還沒那麼熟。確定可以轉班後,阿董跟Eating就找一些女同學到我原來的班級搬我的課桌椅。他們都嚇了一跳,因為抽屜裡滿滿都是食物的殘渣與垃圾,就跟我的課本放在一起,又臭又髒。
  去幫忙的同學看了,自己下了判斷,認為我的習慣很差。
  阿董只說:她吃素。
  同學們就理解了,然後才因此感受到我在原來的班級受到了些什麼待遇,也知道就連我可以轉班了,他們也不想讓我在新班級好過。  
  回到學校上課後,我很沉默,也多刺。但阿董、Eating還是一貫的溫柔又包容,這個新的班級很穩的包容著我,無論我去哪裡,都不讓我落單。就連下課,原來班級的同學在教室外叫囂,他們起初是關起門窗、拉窗簾,之後受不了,就對叫囂的人潑桶水。


  

  
  現在,故事說完了,有發現什麼不對勁嗎?
  這樣的校園凌霸事件,從頭到尾都沒有輔導老師出現。



  都是靠阿董跟Eating,還有這些同學們的保護與陪伴,我才有力氣與動機去療癒自己。而阿董跟Eating對我的意義有多重大、我們感情有多深厚、多信任彼此...我想也不需要說明了。





  當董爸(阿董的父親)知道我念社工系,笑得很開心,說:你就是這樣,以前沒人幫你,你還是選擇要幫人。

  我想,我會選擇走助人工作的原因,這件事情的比重十分重。  
  我知道那種情境中的人有多負面、多痛苦。我也多次哭著發抖,拿著小刀、美工刀在手腕上想要就此逃避一切的一切。
  但一些些的不甘心、一些些對阿公的不捨,我還是沒敢劃下去。

  我很峱,但我慶幸我很峱。






  我想要知道很多別人做決定的動機或思慮的轉折,是因為工作所需。因為人有多種可能,即便直覺都知道是什麼原因了,但我還是不想那麼堅硬的直接下結論。
  所以,我需要知道人會有的、各種的機轉方式,是用來讓我判別許多的理由或動機合理與否,進而讓我理解這世間,然後,再繼續堅持。

  有時會逼自己直視自己內心,誠實面對所有心裡腦裡浮現的各種念頭與思緒,不管好的壞的,面對然後承認那是自己。無論我事先是否知曉那裏已腐敗臭爛或花開一片,我還是逼自己深入廣闊的發掘自己的內在,開墾心裡的那片田地。無止盡的,殘忍的,一再一再逼自己反覆面對,向內掏挖,非得把所有不堪的、難受的、臭酸的、闇毁軟弱的那些這些努力清理,然後繼續前進。

  雖然有時把自己逼到某種極限,困住了,又會不由自主的想哭泣,然後反覆自問:我,為什麼要這麼嚴格逼迫自己?為甚麼,我不能像其他人那樣渾噩懵懂放任耍賴擺爛消極耍手段嗎?

  哭完,又會清楚知道自己沒辦法那樣,不管做不做得到,我就是沒辦法嘗試。
  
  



  
  這樣的我,心是腐敗臭爛?還是潔淨的豐饒?
  我不知道,我還是反覆在挖掘我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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